第16章 1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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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滄笙！”報上名號他也不知道我是誰，如今我在天界又不出名。析影嘴裏小聲嘟囔道：“滄笙，滄笙……”
“你這只赤鹮鳥當真美艷，品行也好，怪不得能入《妖界美男圖》！”我湊近距離觀察他的五官，發現他的眉是紅棕的，隔空指著他的眉，“你的眉毛顏色……”
“……”
我右胳膊抵著桌，眼睛盯著他的眉毛，“真獨特！我很喜歡！”
他的發色偏棕，白皙的額頭搭著赤色眉毛更顯明麗濃艷，真是堪比天界的孔雀仙子妘夙，可與其媲美。
手指收回，拿起剛被侍女拿來的酒壇，掂量了幾下，“如今你們妖界的妖王是焚月嗎？”
話鋒一轉，析影有些沒跟上，舉起酒杯一飲而盡。
“焚月？我們歷任妖王根本就沒有叫焚月的。”析影如實回答帶著一絲疑惑。
原來如此，這個時候焚月還未成為妖王。
“那大概我記錯了，那你們如今的妖王是誰？”連忙敷衍過去，我又問道。
“銀黑狐王——邙洛，如今是以狐族為首。”
邙洛的名字我聽著十分耳熟，對！與焚月大戰醒來後閑來無事在亦書樓裏偶然間翻過妖界事錄。邙洛是被焚月徹底打敗後退位讓賢的，他將反對自己的蛇族鏟除殆盡，擁護焚月的備受妖族的尊崇。
估計也就是這幾十年後的事了，如今談起尚有些為時過早。酒過三巡……
“我覺得這酒還不夠醉人！”又有一空壇從我手中出現。
這酒絲毫沒有將我撂倒，還是得是我自制的酒有用。
析影臉龐帶著醺醉的通紅，有些站不住，晃晃悠悠的像個不倒翁，我無奈搖頭一笑。
“還不夠？那我的眼前怎麽會有三個……不對！四個你啊！”析影搖搖頭，有些迷糊。
“那是因為你醉了！”忍不住失笑，這可能是他第一次喝得伶仃大醉。
“對，我醉了……我的酒量在你面前真的不值一提……”
“滄笙，以後若是你無聊，就來此與我痛飲，如何？”
“你喜歡喝醉嗎？”我很納悶，旁人都喜清醒，怎的他偏求得爛醉。
析影聽罷，慢慢吐出：“求之不得。”他的眼神中帶有哀婉，若想求得爛醉不醒必定是有哀傷之事在他身上發生，我思量片刻，頷首答應。
他笑得慷慨，發揮得淋漓盡致，笑得喘不過氣，眼睛也睜不開了。
“我覺得我得先睡上一覺！”
說罷，他闔上眼眸向我這裏倒來，我眼快手疾，施法將他固定住在半空中，右手食指轉了幾圈指尖發出清淡的紅色，驀然一指，毫不拖泥帶水，變出個軟榻讓他躺在上面。
看外面的天色，正處傍晚，淺桑應該已經回到客棧等我，回頭看著熟睡的析影，留下一封信放在桌面上。
回到客棧，上樓正看到淺桑與塞淵不知爭論著什麽，兩人皆是面紅耳赤，看到我上樓，淺桑立刻拉著我到塞淵面前。
“滄笙，你看他，怎麽說他都不信，還說我是慣犯，專挑女子的客房偷竊！”我看出淺桑是真的很氣憤，那火氣可是一個胡蘿蔔都壓不下的。
我聽得一頭霧水，可是一想到塞淵他還不認識如今已為人身的淺桑，而淺桑對他不能太熟了，就莫名想笑。
“塞淵，這是我的好友淺桑，我同她一起住在這間客房，我的話你應該信了吧！”解釋過後，淺桑嗤之以鼻道：“現在你知道了吧！”
“淺桑，這是黑崽身邊的塞淵，驍勇善戰，是個豪傑！”
“我知曉，他還是個自以為是的家夥！”淺桑與他相識比我久，自是能夠找到挖苦塞淵的話。
“屬下也是擔心夫人您的安危，太過莽撞，還請夫人、淺桑姑娘大人有大量！”
既是誤會一場，這場鬧劇很快便結束了，塞淵問我是否見到黑崽，我搖頭沈默。淺桑告訴我，今日大軍回城，並未見到黑崽。這亦在我意料之中，塞淵可以提前入城，黑崽亦可以。卻不知，如今他身在何處？
三日後，我與淺桑在客棧正用著早膳，析影突然到訪，突然就從兩人用膳變成三人了。淺桑看著我，一臉不解。
“滄笙，這位是？”
“這是析影，前幾日剛結交的好友，析影，這是淺桑！”
析影朝著淺桑點點頭，嘴角上揚，看他這模樣一定是猜到淺桑是兔子了。
“你怎麽來了？”
“你不是留信有緣再見嗎？我這是在創造緣分。”
明明是客套話，卻被他認真斟酌，我失笑道：“你覺得高興便好！”
“我來此就想問問你願不願同我一起開酒館？”
開酒館？“也不是不可以，你需要我做什麽？”
不可能空手套白狼吧？
析影的意思是讓我教授釀酒方法，這樣就能成為聞名京都的酒館。
“滄笙，他身上妖氣甚重，你怎麽與他有關系？”事後淺桑追問我，我回答：“志趣相投罷了！”
“他是赤鹮鳥，是妖界鳥中貴族，別小看他，他可被列入妖界美男裏呢！”
淺桑癟癟嘴，“是嗎？那他與主人比起誰好看？”
這個問題我並沒有明確回答。面對析影這樣容貌的男子，無論是誰都會有片刻的心動，我不否認我動過心思。可是從小生長在天界，見識得多了，對於誘惑便有了抵抗力。
“終有松竹之分。”這是我的答案。
塞淵一直待在客棧，我還一直疑惑，沒想到他先一步向我解釋，黑崽令他稍安毋躁。如今朝堂形勢覆雜，波譎雲詭，不得不防。他這次還是為了展翟之事，定會遭到部分人的排擠。
其實我那日直到晚上也見到黑崽便猜到他已經到了佑臨，只是不知道他如今到底在何處落腳。塞淵一直與他有書信來往，我到佑臨之事，他肯定早已知曉，我就看他能忍到何時才來見我。他不動，我也不動。
之前都是我死皮賴臉的賴在他身邊，可是仔細想想也不知他是何時對我動心的，就是淺桑之前說的，明明才相識不久我又不經常去見他，他又常在戰場上，就憑那幾封信？裏面都是謄抄戲文裏的經典詩句，難道就因為這些黑崽就上鉤了？
見黑崽那天是個燈火通明的夜晚，雪沫輕灑，塞淵說今晚是除夕，周圍甚是熱鬧，淺桑拉著我出去一瞧，果然大街小巷都點起大紅色的燈籠，燈火下的雪沫洋洋灑灑、飄逸雋永。“滄笙，你聞到沒有？是烤地瓜！”
在冷颼颼的冬日吃上一口熱乎乎、甜滋滋的烤地瓜，是最為幸福之事，烤地瓜的香氣四溢，我激動地咽咽口水：“叫上塞淵，我們一起!”
淺桑很快將有些不太情願的塞淵拉了出來，“你們女孩子，我去有點不合適吧！”我看著言語推脫的塞淵，緊盯著他：“你去不去？”這明顯是威逼，塞淵不知所措地點頭。
“那我護著你們！”
“那倒也不必。”
淺桑專門忒他，我笑道：“那你就幫我們把烤地瓜的錢付了吧！”
香氣縈繞在握著地瓜的雙手，淺桑拿到烤地瓜，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，因為太燙用左手當扇子扇風，好久才緩過神。
“你這是心急吃不了烤地瓜，還不如先將它握在手裏暖暖手。”
“不許笑！”淺桑看著我，一本正經道，可沒過幾秒就破功了。
街上人聲鼎沸，洋溢著歡樂的笑聲，我們就是其中之一。
小孩子跑來跑去，手裏拿著煙花棒轉圈圈，火花擁簇著，劈裏啪啦地響著，看起來十分有趣，我也買了幾根與淺桑、塞淵一起放。我學著小孩子們一起畫起波浪這樣煙花更美，我們幾個被圍在小孩子中間一起放煙花。
時光很短它也很長。時光很長，因為未來迷茫；時光很短，因為把握的機會很少。我想把這次的時光全數獻給我與黑崽，彌補那個時空的缺憾。
餘光瞥見靜默站在一旁黑崽，我以為是轉圈次數太多出現的幻覺，一個轉身不知何時他已經在我正對面，他將我圈進懷裏，輕輕摟住。
正好，手裏的煙花燃盡。“黑崽？哦對，你來的正好，我正與塞淵他們放煙花，欸？他們倆上哪去了？”朝後看去，那倆人卻不知道上哪去了。
“我知道你們在放煙花。”當我回過頭，黑崽低眸道。
所以他是在那裏站了多久。
“那你要不要與我們一起放煙花？”我瞟了眼身後的孩子們，然後看著嘴角有些微微上揚的黑崽。
“大哥哥，我們一起放煙花吧！”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遞上一根全新的煙花棒，黑崽松開我，半蹲著接過煙花棒，摸了摸女孩的頭，“好！”
煙花點燃後，他又走過來，拉著我空閑的手。他專門將臉對著我，眼尾都是彎起來的。
我們被小孩子們圍起來，煙花更加絢爛，我在他的眼裏看到了火光與我，而他亦是。
冬寒回暖，原是有情人相聚。原來在他身邊，只能感受到他的存在，十指相扣，與他走在一條直線上，腳下落下的雪落下融化為水。
我這顆悸動的心正隨著呼吸瘋狂跳動，只能不停地舔舐上下嘴唇來掩飾自己的羞怯。
青華曾經問過我，若是以後遇到那個可以不顧一切的人會有什麽樣的狀態，當時隨口一答：“那就跟著他、纏著他，把他拿下！總不至於讓他從我手裏溜走吧！”所以，我這麽說了亦是這樣行動的。
佑臨整座城都被點亮，家家戶戶準備年夜飯，而我與黑崽還在街上逛著，小販們早已收攤，街上空蕩。我停下腳步，黑崽同樣停下。
“怎麽了？”
“你朝前走兩步！”我松開他的手，然後推了推他。
黑崽聽我的話走了兩步，我趁他還沒有轉過身朝他的背一跳，他兩只胳膊抱住我的雙腿，我穩穩地在趴他背上，低聲在他耳畔道：“圻哥哥，辛苦你了！”
我讓他背的原因是與他一起走的時候，兩只腳像踩在棉花上一樣軟而無力。他的背堅實有力，我的兩只胳膊搭在他的肩上，雙腿耷拉在半空中搖搖晃晃。
“怎麽不聽話？”他側著臉道。
我聽著有些不解，偏著頭，“你是說我不打招呼來佑臨這件事嗎？”
看著他是默認，我接著解釋道：“圻哥哥……你我雖然關系算是好友，但是這也攔不住我想要周游的心啊！我想去哪就去哪。”
“關系算是好友？”
“難道我們是陌生人？”我憋笑道，打趣黑崽還挺有趣。
“……”
他忽然跑了起來，我還沒有準備好。可在他的背上沒有感受到一絲的顛簸與不適，可是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抱緊他，突然我才反應過來，他這是在給我下套。
“好啊你！你以前都不這樣的，說說，跟誰學的？”
那個踏實聽話、一竅不通的黑崽哪去了？月老星君說的果然不錯，若是像黑崽這樣的人動了情，無師自通的概率極其大，不可深究。
天界時，他小心翼翼，如今倒是正大光明。其實我能想通，轉變的因素就是我的感情。
若是兩個人心意相通，又怎麽會有一個人的落寞與失意？
在途中，我們打打鬧鬧。
這一路上，有寒風與飄雪、有我與黑崽、有我與他的歡樂。
“滄笙，年年歲歲，我都希望緊握你的手。”
“我也是，我的大將軍。”
我靠在他的胸膛，靜靜地聽著他心臟有力的跳動。
子時已到，新的一年開啟。
火樹銀花又開啟，煙花不斷，在一刻，人們又蘇醒過來。
“黑崽！”他送我回客棧，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我叫住他，走到他身邊，從衣袖拿出還未吃掉的地瓜，它還有些餘熱。
“給你吃！”我遞到他的唇邊，期待著他吃一口。
“我不餓，你吃吧！”
我搖頭，“我想與你一起吃！”說完這話我的耳根發燙的厲害。等待著他的反應，他含蓄地接過，咬了一口。
“你不遞過來我怎麽吃？”看他遲遲不動，我悄聲提醒道。
他照樣做了，隨即我踮腳趁他不註意時在他唇角如蜻蜓點水般點了一下，然後迅速離開，吃了一大口地瓜。
“好吃欸！”
剛咽下去，我的腰便被摟住貼到他的身上，我擡頭與他對視，正當他要俯身吻下去時，樓上的動靜破壞了氛圍，我急忙別過頭，立刻拿起他手裏的地瓜塞進他的嘴裏。
黑崽有點懵，我歪頭示意，是塞淵與淺桑，他們正在看好戲，正當最重要的關頭，激動地發出聲，打破了一切。
“那你早些休息，記得把它吃完。”我低下頭小聲地叮囑他，上面的倆人意猶未盡的表情頓時讓我無地自容。
此後每日黑崽都會抽空不定時地來客棧，剛來的時候都會帶些正當的理由，像是找塞淵談事亦或是看灰顏，最後直接沒有理由了……
直到析影派人找我去酒館，黑崽的臉色有些不太自然。
“滄笙，我與你一起去。”
我沒多想便帶著他一起，他與塞淵在我身後走著，身邊的淺桑提醒我，這可能是一場硬仗，多多防備準不會錯。
“滄笙，你來了！”析影從人群裏沖出來，激動地拉起我的手，我還未做出反應，後面的某人便將我向他拉去，我倚靠在他懷裏。他摟著我的肩，神色淡定，語氣清冷：“男女授受不親，還請這位公子自重！”
“那這位公子，那你呢？”析影的視線落在黑崽摟著我肩膀的手上，黑崽的臉出現一抹羞紅，松開了我的肩膀，眼神黯淡有些失望，我見狀直接拉著他的手，朝他微微一笑，“沒事，大家都是朋友，黑崽，這是析影！”
然後看向析影，“這是黑崽，是我……喜歡的人。”
我隱約能感覺到析影對我的喜歡，所以這也是一次隱晦的拒絕，析影應該是明白我的用意，眼底憂思落寞，但是很快調整過來，邀請我們一幹人等入了酒館，落座後，析影喚出最好的酒。
“滄笙，你嘗嘗這可是按照你的方法釀出的質量最好的一批。”斟好酒，析影舉起酒杯，一幹而盡，我看黑崽在場，便輕抿一口再稍加讚許，析影耿直道，“上次你可不是這樣的……你這不喝光？”
我餘光瞥了瞥正在抿茶的黑崽，黑崽平常不喝酒，這壺茶還是塞淵隨身帶著的茶葉泡的，如今他一聲不吭的，倒是讓人心虛得不能再心虛了。
“這次情況不一樣……”
“你沒看見這麽多人都在嗎？還有……你還希望自己像上次一樣爛醉如泥嗎？我給你的酒方，可比平常的酒更容易醉，你先掂量掂量自己的酒量。”
析影被我的話嗆到，有些失態。
“我怎麽以前沒發現這麽愛揭我的短……”
“那就怪你識人不清了，我一直都是這樣啊！”
全程黑崽都沒有說話，淺桑一直在桌底下踢我的腳，我沒有太在意，不就是喝些小酒至於這麽頻繁阻止我，而且我又沒有幹什麽出格的事。
是不是全程沒有理太多次黑崽，所以淺桑才一直提醒我？
確實有點過意不去，一直晾著他。手很不老實地溜到他身邊，暗暗用小拇指勾了勾他的衣裳，確認他膝蓋大概的位置，手掌全部放上去，捏了捏，心裏正得意，一雙冰涼的手附上，將我的手全部包裹。
“黑崽，你手出汗了……”
準備起身時，我悄聲在他耳畔道，這可把他糗壞了，雖然一本正經同我一起出來，卻始終不敢再拉我的手。說起黑崽回城後，我還不知曉邊境之事有沒有得到解決，於是我在黑崽找我的時候，趁機問了他，他沈默許久沒有回答。
“是不是君上沒同意？讓君上好好考慮吧，畢竟那是他的父親，是他敬愛的父君……”從小的崇拜讓他不能接受自己的父君竟然犯下過大錯，讓他審判自己的父君，確實難以下手，可是他還是要為未來做好打算。
“……你還好吧，沒關系的，終有一日所有的恩怨都會雲散、柳州甚至所有現今所有飽受戰爭的地方都會迎來和平的。”
“我知道你不喜歡打仗，你是希望和平的。”
他的瞳孔很深，深邃的眼睛看著我，滿滿的靠近我，“原來你就是……”語氣篤定，眼神的深意我不太懂。拉著他的手走在街上，竟然毫無寒冷的氣息，我停下，走到他面前，像小孩般拽他的手。
“怎麽了？”
“想吃糖炒板栗，你給我買……”炒好的板栗飄香，鉆進我的鼻子，入了心裏，喚醒了肚子。於是在剛剛陪他走在街上時便一直拐到面前這家賣板栗的店。
他聽罷，無奈笑笑，“那你先去對面茶館坐著，喝杯熱茶，我去排隊！”
這家店生意紅火，排隊的人確實比想象中多。
看他去排隊，我還有些心疼他。
茶館前剛好有個賣糖人的攤子，上面的那條龍勾起我的回憶，當年我也買過同這差不多的，送給黑崽吃。不過這次，我並沒有買糖人，有板栗就好了。
他進了茶館後，我讓小二再沏壺茶，碧螺春的。
拿到板栗後，我剝下殼，確認溫度適中後，第一個遞給他，他搖頭，“我不喜歡吃這些，你吃便好，我看著你吃。”
“那你不會就喜歡喝茶舞刀弄劍、還有吃帶有生姜片的菜盒吧？”我將板栗整個吞進去，接著去剝下一個。
“對了，我讓你帶著的菜盒，你不會在半路上就丟掉了吧?”
“我說生姜片很大是騙你的，我讓司娘切的姜，味道我試過，還挺好吃……”
黑崽擡手摸了摸我的嘴角，將嘴邊的殘渣抹去。
“行軍途中被塞淵零零散散偷吃光了，不過當日晚我便已經吃過了，不輸司娘，是很特別的口味。”
“我可是有很認真的學習菜盒，司娘說我可以自立門戶了。”聽到他的誇讚，我甚是喜悅，又剝了一顆板栗放進嘴裏，甜滋滋的。
“真棒!”
黑崽端起茶不經意爛漫一笑，西風沈醉，我的心也軟下來了。尤其是他的褒讚，讓我的心裏出現一股盛久不衰的暖流。
“我也覺得……”
他將茶遞給我，生怕將我噎著。
吃得差不多了，我剝的板栗實在是吃不下了，便讓黑崽替我解決剩餘的，他亦是來者不拒，所以，我便不斷地投餵。
“你很喜歡酒嗎？”
黑崽問我，我便誠實地點頭，“很久以前便喜歡了。”
“年少時偷喝酒仙獻給老爹的酒，覺得很不錯，由此便愛上了。”
回憶起往事，感慨實多。
黑崽在路上思忖了許久才開口。
“滄笙，我如今在侯府，一切已安置妥當，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搬來與我同住。若……你不願意，我可以為你重找處宅子，讓你與淺桑住著。”
差點忘了，塞淵與淺桑都同我說過，黑崽如今是侯府世子，自是要到侯府住。
“那會不會太麻煩啊？”
“我願意自找麻煩……”
一聽這話，我嫣然一笑，“你覺得我很麻煩嗎？”
“不是的，我想說的是我會照顧好你。”
“那塞淵呢？”他不是還在客棧裏，之前讓他到客棧裏，其實就是為了掩人耳目吧，黑崽的大軍一旦進城，多少人虎視眈眈，只有做好防備才能確保萬無一失。
“我放他幾日回家看看，他許久都沒有回家看看了。”
塞淵說過家裏還有母親與阿姊，回家看看也好。
“那其他人呢？有沒有妥善處理？”
“嗯。”
他們征戰多年，還未回過一次家，也算是隨了他們的心願。
“既然你這麽好心，那我便同意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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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這只赤鹮鳥當真美艷，品行也好，怪不得能入《妖界美男圖》！”我湊近距離觀察他的五官，發現他的眉是紅棕的，隔空指著他的眉，“你的眉毛顏色……”
“……”
我右胳膊抵著桌，眼睛盯著他的眉毛，“真獨特！我很喜歡！”
他的發色偏棕，白皙的額頭搭著赤色眉毛更顯明麗濃艷，真是堪比天界的孔雀仙子妘夙，可與其媲美。
手指收回，拿起剛被侍女拿來的酒壇，掂量了幾下，“如今你們妖界的妖王是焚月嗎？”
話鋒一轉，析影有些沒跟上，舉起酒杯一飲而盡。
“焚月？我們歷任妖王根本就沒有叫焚月的。”析影如實回答帶著一絲疑惑。
原來如此，這個時候焚月還未成為妖王。
“那大概我記錯了，那你們如今的妖王是誰？”連忙敷衍過去，我又問道。
“銀黑狐王——邙洛，如今是以狐族為首。”
邙洛的名字我聽著十分耳熟，對！與焚月大戰醒來後閑來無事在亦書樓裏偶然間翻過妖界事錄。邙洛是被焚月徹底打敗後退位讓賢的，他將反對自己的蛇族鏟除殆盡，擁護焚月的備受妖族的尊崇。
估計也就是這幾十年後的事了，如今談起尚有些為時過早。酒過三巡……
“我覺得這酒還不夠醉人！”又有一空壇從我手中出現。
這酒絲毫沒有將我撂倒，還是得是我自制的酒有用。
析影臉龐帶著醺醉的通紅，有些站不住，晃晃悠悠的像個不倒翁，我無奈搖頭一笑。
“還不夠？那我的眼前怎麽會有三個……不對！四個你啊！”析影搖搖頭，有些迷糊。
“那是因為你醉了！”忍不住失笑，這可能是他第一次喝得伶仃大醉。
“對，我醉了……我的酒量在你面前真的不值一提……”
“滄笙，以後若是你無聊，就來此與我痛飲，如何？”
“你喜歡喝醉嗎？”我很納悶，旁人都喜清醒，怎的他偏求得爛醉。
析影聽罷，慢慢吐出：“求之不得。”他的眼神中帶有哀婉，若想求得爛醉不醒必定是有哀傷之事在他身上發生，我思量片刻，頷首答應。
他笑得慷慨，發揮得淋漓盡致，笑得喘不過氣，眼睛也睜不開了。
“我覺得我得先睡上一覺！”
說罷，他闔上眼眸向我這裏倒來，我眼快手疾，施法將他固定住在半空中，右手食指轉了幾圈指尖發出清淡的紅色，驀然一指，毫不拖泥帶水，變出個軟榻讓他躺在上面。
看外面的天色，正處傍晚，淺桑應該已經回到客棧等我，回頭看著熟睡的析影，留下一封信放在桌面上。
回到客棧，上樓正看到淺桑與塞淵不知爭論著什麽，兩人皆是面紅耳赤，看到我上樓，淺桑立刻拉著我到塞淵面前。
“滄笙，你看他，怎麽說他都不信，還說我是慣犯，專挑女子的客房偷竊！”我看出淺桑是真的很氣憤，那火氣可是一個胡蘿蔔都壓不下的。
我聽得一頭霧水，可是一想到塞淵他還不認識如今已為人身的淺桑，而淺桑對他不能太熟了，就莫名想笑。
“塞淵，這是我的好友淺桑，我同她一起住在這間客房，我的話你應該信了吧！”解釋過後，淺桑嗤之以鼻道：“現在你知道了吧！”
“淺桑，這是黑崽身邊的塞淵，驍勇善戰，是個豪傑！”
“我知曉，他還是個自以為是的家夥！”淺桑與他相識比我久，自是能夠找到挖苦塞淵的話。
“屬下也是擔心夫人您的安危，太過莽撞，還請夫人、淺桑姑娘大人有大量！”
既是誤會一場，這場鬧劇很快便結束了，塞淵問我是否見到黑崽，我搖頭沈默。淺桑告訴我，今日大軍回城，並未見到黑崽。這亦在我意料之中，塞淵可以提前入城，黑崽亦可以。卻不知，如今他身在何處？
三日後，我與淺桑在客棧正用著早膳，析影突然到訪，突然就從兩人用膳變成三人了。淺桑看著我，一臉不解。
“滄笙，這位是？”
“這是析影，前幾日剛結交的好友，析影，這是淺桑！”
析影朝著淺桑點點頭，嘴角上揚，看他這模樣一定是猜到淺桑是兔子了。
“你怎麽來了？”
“你不是留信有緣再見嗎？我這是在創造緣分。”
明明是客套話，卻被他認真斟酌，我失笑道：“你覺得高興便好！”
“我來此就想問問你願不願同我一起開酒館？”
開酒館？“也不是不可以，你需要我做什麽？”
不可能空手套白狼吧？
析影的意思是讓我教授釀酒方法，這樣就能成為聞名京都的酒館。
“滄笙，他身上妖氣甚重，你怎麽與他有關系？”事後淺桑追問我，我回答：“志趣相投罷了！”
“他是赤鹮鳥，是妖界鳥中貴族，別小看他，他可被列入妖界美男裏呢！”
淺桑癟癟嘴，“是嗎？那他與主人比起誰好看？”
這個問題我並沒有明確回答。面對析影這樣容貌的男子，無論是誰都會有片刻的心動，我不否認我動過心思。可是從小生長在天界，見識得多了，對於誘惑便有了抵抗力。
“終有松竹之分。”這是我的答案。
塞淵一直待在客棧，我還一直疑惑，沒想到他先一步向我解釋，黑崽令他稍安毋躁。如今朝堂形勢覆雜，波譎雲詭，不得不防。他這次還是為了展翟之事，定會遭到部分人的排擠。
其實我那日直到晚上也見到黑崽便猜到他已經到了佑臨，只是不知道他如今到底在何處落腳。塞淵一直與他有書信來往，我到佑臨之事，他肯定早已知曉，我就看他能忍到何時才來見我。他不動，我也不動。
之前都是我死皮賴臉的賴在他身邊，可是仔細想想也不知他是何時對我動心的，就是淺桑之前說的，明明才相識不久我又不經常去見他，他又常在戰場上，就憑那幾封信？裏面都是謄抄戲文裏的經典詩句，難道就因為這些黑崽就上鉤了？
見黑崽那天是個燈火通明的夜晚，雪沫輕灑，塞淵說今晚是除夕，周圍甚是熱鬧，淺桑拉著我出去一瞧，果然大街小巷都點起大紅色的燈籠，燈火下的雪沫洋洋灑灑、飄逸雋永。“滄笙，你聞到沒有？是烤地瓜！”
在冷颼颼的冬日吃上一口熱乎乎、甜滋滋的烤地瓜，是最為幸福之事，烤地瓜的香氣四溢，我激動地咽咽口水：“叫上塞淵，我們一起!”
淺桑很快將有些不太情願的塞淵拉了出來，“你們女孩子，我去有點不合適吧！”我看著言語推脫的塞淵，緊盯著他：“你去不去？”這明顯是威逼，塞淵不知所措地點頭。
“那我護著你們！”
“那倒也不必。”
淺桑專門忒他，我笑道：“那你就幫我們把烤地瓜的錢付了吧！”
香氣縈繞在握著地瓜的雙手，淺桑拿到烤地瓜，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，因為太燙用左手當扇子扇風，好久才緩過神。
“你這是心急吃不了烤地瓜，還不如先將它握在手裏暖暖手。”
“不許笑！”淺桑看著我，一本正經道，可沒過幾秒就破功了。
街上人聲鼎沸，洋溢著歡樂的笑聲，我們就是其中之一。
小孩子跑來跑去，手裏拿著煙花棒轉圈圈，火花擁簇著，劈裏啪啦地響著，看起來十分有趣，我也買了幾根與淺桑、塞淵一起放。我學著小孩子們一起畫起波浪這樣煙花更美，我們幾個被圍在小孩子中間一起放煙花。
時光很短它也很長。時光很長，因為未來迷茫；時光很短，因為把握的機會很少。我想把這次的時光全數獻給我與黑崽，彌補那個時空的缺憾。
餘光瞥見靜默站在一旁黑崽，我以為是轉圈次數太多出現的幻覺，一個轉身不知何時他已經在我正對面，他將我圈進懷裏，輕輕摟住。
正好，手裏的煙花燃盡。“黑崽？哦對，你來的正好，我正與塞淵他們放煙花，欸？他們倆上哪去了？”朝後看去，那倆人卻不知道上哪去了。
“我知道你們在放煙花。”當我回過頭，黑崽低眸道。
所以他是在那裏站了多久。
“那你要不要與我們一起放煙花？”我瞟了眼身後的孩子們，然後看著嘴角有些微微上揚的黑崽。
“大哥哥，我們一起放煙花吧！”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遞上一根全新的煙花棒，黑崽松開我，半蹲著接過煙花棒，摸了摸女孩的頭，“好！”
煙花點燃後，他又走過來，拉著我空閑的手。他專門將臉對著我，眼尾都是彎起來的。
我們被小孩子們圍起來，煙花更加絢爛，我在他的眼裏看到了火光與我，而他亦是。
冬寒回暖，原是有情人相聚。原來在他身邊，只能感受到他的存在，十指相扣，與他走在一條直線上，腳下落下的雪落下融化為水。
我這顆悸動的心正隨著呼吸瘋狂跳動，只能不停地舔舐上下嘴唇來掩飾自己的羞怯。
青華曾經問過我，若是以後遇到那個可以不顧一切的人會有什麽樣的狀態，當時隨口一答：“那就跟著他、纏著他，把他拿下！總不至於讓他從我手裏溜走吧！”所以，我這麽說了亦是這樣行動的。
佑臨整座城都被點亮，家家戶戶準備年夜飯，而我與黑崽還在街上逛著，小販們早已收攤，街上空蕩。我停下腳步，黑崽同樣停下。
“怎麽了？”
“你朝前走兩步！”我松開他的手，然後推了推他。
黑崽聽我的話走了兩步，我趁他還沒有轉過身朝他的背一跳，他兩只胳膊抱住我的雙腿，我穩穩地在趴他背上，低聲在他耳畔道：“圻哥哥，辛苦你了！”
我讓他背的原因是與他一起走的時候，兩只腳像踩在棉花上一樣軟而無力。他的背堅實有力，我的兩只胳膊搭在他的肩上，雙腿耷拉在半空中搖搖晃晃。
“怎麽不聽話？”他側著臉道。
我聽著有些不解，偏著頭，“你是說我不打招呼來佑臨這件事嗎？”
看著他是默認，我接著解釋道：“圻哥哥……你我雖然關系算是好友，但是這也攔不住我想要周游的心啊！我想去哪就去哪。”
“關系算是好友？”
“難道我們是陌生人？”我憋笑道，打趣黑崽還挺有趣。
“……”
他忽然跑了起來，我還沒有準備好。可在他的背上沒有感受到一絲的顛簸與不適，可是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抱緊他，突然我才反應過來，他這是在給我下套。
“好啊你！你以前都不這樣的，說說，跟誰學的？”
那個踏實聽話、一竅不通的黑崽哪去了？月老星君說的果然不錯，若是像黑崽這樣的人動了情，無師自通的概率極其大，不可深究。
天界時，他小心翼翼，如今倒是正大光明。其實我能想通，轉變的因素就是我的感情。
若是兩個人心意相通，又怎麽會有一個人的落寞與失意？
在途中，我們打打鬧鬧。
這一路上，有寒風與飄雪、有我與黑崽、有我與他的歡樂。
“滄笙，年年歲歲，我都希望緊握你的手。”
“我也是，我的大將軍。”
我靠在他的胸膛，靜靜地聽著他心臟有力的跳動。
子時已到，新的一年開啟。
火樹銀花又開啟，煙花不斷，在一刻，人們又蘇醒過來。
“黑崽！”他送我回客棧，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我叫住他，走到他身邊，從衣袖拿出還未吃掉的地瓜，它還有些餘熱。
“給你吃！”我遞到他的唇邊，期待著他吃一口。
“我不餓，你吃吧！”
我搖頭，“我想與你一起吃！”說完這話我的耳根發燙的厲害。等待著他的反應，他含蓄地接過，咬了一口。
“你不遞過來我怎麽吃？”看他遲遲不動，我悄聲提醒道。
他照樣做了，隨即我踮腳趁他不註意時在他唇角如蜻蜓點水般點了一下，然後迅速離開，吃了一大口地瓜。
“好吃欸！”
剛咽下去，我的腰便被摟住貼到他的身上，我擡頭與他對視，正當他要俯身吻下去時，樓上的動靜破壞了氛圍，我急忙別過頭，立刻拿起他手裏的地瓜塞進他的嘴裏。
黑崽有點懵，我歪頭示意，是塞淵與淺桑，他們正在看好戲，正當最重要的關頭，激動地發出聲，打破了一切。
“那你早些休息，記得把它吃完。”我低下頭小聲地叮囑他，上面的倆人意猶未盡的表情頓時讓我無地自容。
此後每日黑崽都會抽空不定時地來客棧，剛來的時候都會帶些正當的理由，像是找塞淵談事亦或是看灰顏，最後直接沒有理由了……
直到析影派人找我去酒館，黑崽的臉色有些不太自然。
“滄笙，我與你一起去。”
我沒多想便帶著他一起，他與塞淵在我身後走著，身邊的淺桑提醒我，這可能是一場硬仗，多多防備準不會錯。
“滄笙，你來了！”析影從人群裏沖出來，激動地拉起我的手，我還未做出反應，後面的某人便將我向他拉去，我倚靠在他懷裏。他摟著我的肩，神色淡定，語氣清冷：“男女授受不親，還請這位公子自重！”
“那這位公子，那你呢？”析影的視線落在黑崽摟著我肩膀的手上，黑崽的臉出現一抹羞紅，松開了我的肩膀，眼神黯淡有些失望，我見狀直接拉著他的手，朝他微微一笑，“沒事，大家都是朋友，黑崽，這是析影！”
然後看向析影，“這是黑崽，是我……喜歡的人。”
我隱約能感覺到析影對我的喜歡，所以這也是一次隱晦的拒絕，析影應該是明白我的用意，眼底憂思落寞，但是很快調整過來，邀請我們一幹人等入了酒館，落座後，析影喚出最好的酒。
“滄笙，你嘗嘗這可是按照你的方法釀出的質量最好的一批。”斟好酒，析影舉起酒杯，一幹而盡，我看黑崽在場，便輕抿一口再稍加讚許，析影耿直道，“上次你可不是這樣的……你這不喝光？”
我餘光瞥了瞥正在抿茶的黑崽，黑崽平常不喝酒，這壺茶還是塞淵隨身帶著的茶葉泡的，如今他一聲不吭的，倒是讓人心虛得不能再心虛了。
“這次情況不一樣……”
“你沒看見這麽多人都在嗎？還有……你還希望自己像上次一樣爛醉如泥嗎？我給你的酒方，可比平常的酒更容易醉，你先掂量掂量自己的酒量。”
析影被我的話嗆到，有些失態。
“我怎麽以前沒發現這麽愛揭我的短……”
“那就怪你識人不清了，我一直都是這樣啊！”
全程黑崽都沒有說話，淺桑一直在桌底下踢我的腳，我沒有太在意，不就是喝些小酒至於這麽頻繁阻止我，而且我又沒有幹什麽出格的事。
是不是全程沒有理太多次黑崽，所以淺桑才一直提醒我？
確實有點過意不去，一直晾著他。手很不老實地溜到他身邊，暗暗用小拇指勾了勾他的衣裳，確認他膝蓋大概的位置，手掌全部放上去，捏了捏，心裏正得意，一雙冰涼的手附上，將我的手全部包裹。
“黑崽，你手出汗了……”
準備起身時，我悄聲在他耳畔道，這可把他糗壞了，雖然一本正經同我一起出來，卻始終不敢再拉我的手。說起黑崽回城後，我還不知曉邊境之事有沒有得到解決，於是我在黑崽找我的時候，趁機問了他，他沈默許久沒有回答。
“是不是君上沒同意？讓君上好好考慮吧，畢竟那是他的父親，是他敬愛的父君……”從小的崇拜讓他不能接受自己的父君竟然犯下過大錯，讓他審判自己的父君，確實難以下手，可是他還是要為未來做好打算。
“……你還好吧，沒關系的，終有一日所有的恩怨都會雲散、柳州甚至所有現今所有飽受戰爭的地方都會迎來和平的。”
“我知道你不喜歡打仗，你是希望和平的。”
他的瞳孔很深，深邃的眼睛看著我，滿滿的靠近我，“原來你就是……”語氣篤定，眼神的深意我不太懂。拉著他的手走在街上，竟然毫無寒冷的氣息，我停下，走到他面前，像小孩般拽他的手。
“怎麽了？”
“想吃糖炒板栗，你給我買……”炒好的板栗飄香，鉆進我的鼻子，入了心裏，喚醒了肚子。於是在剛剛陪他走在街上時便一直拐到面前這家賣板栗的店。
他聽罷，無奈笑笑，“那你先去對面茶館坐著，喝杯熱茶，我去排隊！”
這家店生意紅火，排隊的人確實比想象中多。
看他去排隊，我還有些心疼他。
茶館前剛好有個賣糖人的攤子，上面的那條龍勾起我的回憶，當年我也買過同這差不多的，送給黑崽吃。不過這次，我並沒有買糖人，有板栗就好了。
他進了茶館後，我讓小二再沏壺茶，碧螺春的。
拿到板栗後，我剝下殼，確認溫度適中後，第一個遞給他，他搖頭，“我不喜歡吃這些，你吃便好，我看著你吃。”
“那你不會就喜歡喝茶舞刀弄劍、還有吃帶有生姜片的菜盒吧？”我將板栗整個吞進去，接著去剝下一個。
“對了，我讓你帶著的菜盒，你不會在半路上就丟掉了吧?”
“我說生姜片很大是騙你的，我讓司娘切的姜，味道我試過，還挺好吃……”
黑崽擡手摸了摸我的嘴角，將嘴邊的殘渣抹去。
“行軍途中被塞淵零零散散偷吃光了，不過當日晚我便已經吃過了，不輸司娘，是很特別的口味。”
“我可是有很認真的學習菜盒，司娘說我可以自立門戶了。”聽到他的誇讚，我甚是喜悅，又剝了一顆板栗放進嘴裏，甜滋滋的。
“真棒!”
黑崽端起茶不經意爛漫一笑，西風沈醉，我的心也軟下來了。尤其是他的褒讚，讓我的心裏出現一股盛久不衰的暖流。
“我也覺得……”
他將茶遞給我，生怕將我噎著。
吃得差不多了，我剝的板栗實在是吃不下了，便讓黑崽替我解決剩餘的，他亦是來者不拒，所以，我便不斷地投餵。
“你很喜歡酒嗎？”
黑崽問我，我便誠實地點頭，“很久以前便喜歡了。”
“年少時偷喝酒仙獻給老爹的酒，覺得很不錯，由此便愛上了。”
回憶起往事，感慨實多。
黑崽在路上思忖了許久才開口。
“滄笙，我如今在侯府，一切已安置妥當，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搬來與我同住。若……你不願意，我可以為你重找處宅子，讓你與淺桑住著。”
差點忘了，塞淵與淺桑都同我說過，黑崽如今是侯府世子，自是要到侯府住。
“那會不會太麻煩啊？”
“我願意自找麻煩……”
一聽這話，我嫣然一笑，“你覺得我很麻煩嗎？”
“不是的，我想說的是我會照顧好你。”
“那塞淵呢？”他不是還在客棧裏，之前讓他到客棧裏，其實就是為了掩人耳目吧，黑崽的大軍一旦進城，多少人虎視眈眈，只有做好防備才能確保萬無一失。
“我放他幾日回家看看，他許久都沒有回家看看了。”
塞淵說過家裏還有母親與阿姊，回家看看也好。
“那其他人呢？有沒有妥善處理？”
“嗯。”
他們征戰多年，還未回過一次家，也算是隨了他們的心願。
“既然你這麽好心，那我便同意了……”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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